眠春山 第26(2/2)
眠春山眠春山 第26
“俺姐就是面冷心热,”王盛止住了话头,他本来想说,要不然你们咋进的湾里。
想了想,又没说。
土长家就在村头,那座高房子就是她住的,早前是瞭望塔,现在没了匪患,边关战事也停息后,渐渐不再有人上塔放哨。
边上叠了不少草垛子,还有一个个鸡窝,王盛走进院子里喊,“姐,你出来接俺一下呗。”
土长冷着脸从屋里走出来,四十岁上下的年纪,头发盘得很板致,穿一身黑布袄子。
也没搭理王盛,而是冲姜青禾道:“来得正巧,有件事跟你支会声。”
她对王盛说:“王大嘴,滚一边去。”
“俺叫大眼!!”王盛不满。
姜青禾咽了咽口水,朝徐祯摆摆手,自己一个人进去,土长的家里并不空旷,杂七杂八叠了很多东西。
各式各样的农具、一袋袋粮种,沾着土的树苗子,草籽,墙上还有本翻得翘边的黄历。
只有入口处边上的屋子空旷些,摆了好几张桌椅,土长让她坐,自己也挑了个位置坐下,她说:“本来是想去找你的,不过碰上了也就跟你说声。”
“镇里说再拨几个人下来开荒,湾里住的地方你也知道,就你们那片空了点。”
姜青禾回想起她家房子驻扎的地界,除了四婆,前后就只有那一座屋子。
像被割裂在春山湾那些聚拢的房子外,其实到现在她都觉得,自己一家是湾里的编外人员。
土长打断她的思绪,继续说:“明天就在那边上再起几座房子。”
“叫你男人也去帮忙吧,一天五个钱。”
那片地也不是姜青禾,她自然没办法说啥。
出了门徐祯问她。
她说:“要有新邻居了。”
酸辣肚丝汤
全春山湾属东头的地最秃, 房子稀稀,树条子也长得不密实,没的好土。
“这孬的,”老把式三德叔伸腿在荒地上呲了把枯草, 起土还得先拔草。
就这地还造房子, 整个窝铺得了。
“妹啊, 土长叫俺起个你们这样式的房子,俺来瞅瞅,”三德叔招呼声,一扯裤腰子大摇大摆走进去。
蔓蔓正蹲在地上给小羊羔梳毛,三德叔路过顺手摸了把她的脑袋, 随口夸道:“尕娃长得活眉泛眼的。”
也没进屋,猫着腰蹲在墙根处, 又踮脚瞅那稻草顶, 嘟囔着, “这比地还孬。”
做了大半辈子的粗木匠, 都在跟房子打交道, 三德叔最不喜欢草房,就比窝铺好点。
“妹啊, 也亏俺们这旮旯下不了多少雨点子, ”三德叔薅了把脑门上的白布巾, 屈起干裂的指节敲敲这墙面。
他背着手摇头叹气, “尽早起个新屋吧, 砖房盖不起,木头房攒点家底盖间总还成。”
“这屋子苫得不好, 你瞅这墙,黄泥混草的墙隔一两年就得刷一次。还有那顶, 稻草最容易生虫,下场雨就给沤烂了。”
“别到时叫雨给小娃浇得吱哇乱叫的。”
“是得换个顶,”至于其他的,姜青禾咋不想起座新屋,可谁叫现在钱咬人,百十个麻钱连泥瓦匠都请不到。
屋顶徐祯已经在琢磨着做了,前一阵子还好好的,现在野风多起来,每晚睡前一抖草席子,全是稻草渣子。
一看那顶已经漏成了筛子,到下雨就等屋里浇出几个水泡子。
“你叫你男人打层木板子,钉在上头,早点打算。”
三德叔话就说到这,咬着草叶子出门,扛着靠篱笆墙外的锄头,哼着调走了。
蔓蔓还坐着给小羊羔梳毛,有时候跑到后院给兔子喂草,嘎嘎长大后不能下水就很臭,还老喜欢啄她屁股。
她就不爱往那边凑,不过有时候真的想摸,又害怕,非得叫她爹用火钳子夹住嘎嘎的嘴巴,伸手快速撸几把。
她小手卷着毛,试图学姜青禾那样把毛搓长,脚塞进小羊羔的肚子底下,她只会揉成一团。
手上搅着毛问她娘,“娘,邻居什么时候来?”
她知道邻居,就是要住在她家旁边,这对小娃来说,又是值得天天盼望的事情。
“你瞅那块地,”姜青禾腿上放个竹箩,一点点挑羊毛,头也没抬地回她,“等那里屋子盖好,人就到了。”
“明天,明天能盖好吗?”蔓蔓趴在小羊羔身上,转头看着啥也没有的地又问。
姜青禾让她明天起来看看,第二天早上姜青禾都还没起,蔓蔓自己踩着凳从炕溜下床。
徐祯正在烧锅灶,他以为是姜青禾就说:“再煮两个咸鸭蛋?”
“好,我爱吃蛋蛋,”蔓蔓溜溜跑过去,她知道咸鸭蛋在哪个罐子里,两只手旋开盖子,另外只手就要往下探。
徐祯赶紧将罐子拿起来放在桌上,见娃头发乱蓬蓬的,找到木梳给她梳头。
蔓蔓也更喜欢爹给她梳,一点不疼,她也不老实坐好,脑袋要向前仰,眯着眼往门缝里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