替嫁之将 第4节（1/2）

替嫁之将替嫁之将 第4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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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如此连着找了三天，一无所获。

&esp;&esp;叶星辞想过，写信请太子示下，又犹豫不决。他总是将渺茫的希望寄托于明天，也许，天一亮就能找到公主了呢？更何况，太子远在几千里之外，除了忧急，无能为力。太子本就性情沉郁，再急出个好歹，自己就是罪上加罪。

&esp;&esp;又捱过一个心忧如焚的难眠之夜，叶星辞坐在床边，揉着胀痛的额头。用冰凉的井水洗了脸，才勉强打起精神。

&esp;&esp;他换上一件较为清雅的靛青色云锦箭袖，剪裁得体，用极细的银线绣着节节修竹，阳光下才显眼。今天午时左右，就要出重云关了，会与父亲和二哥、四哥短暂一聚。

&esp;&esp;送亲车队最初规划的路线，是横渡沅江，直抵对岸的北昌境内，然后再走陆路去都城顺都。这也是陪嫁品走的路线，十几天就能到。只是，公主想最后看一看故国的山河风光，于是一路西行，经西北的重云关出关，到了北昌再往东走，相当于兜了个圈子。

&esp;&esp;如今想来，这大概也是为逃跑做的准备。路途越漫长，机会就越多。

&esp;&esp;再愁也不能耽误了吃饭，叶星辞就着稀饭、馒头吃了一斤酱牛肉，和属下来到后院里四位姑娘睡的上房。

&esp;&esp;送亲车队整装待发，她们却迟迟不出来。叶星辞忍不住敲门提醒：“殿下，该启程了。”

&esp;&esp;门开了道缝，云苓闪出半张愁眉紧锁的脸，小声咕哝：“叶小将军，子苓姐正在上吊呢！”

&esp;&esp;“什么？！”叶星辞骇然，边往屋里闯边喊，“还不快给她解下来！”

&esp;&esp;“怪奴婢没说清楚，已经救下来了。”云苓追在后面说。

&esp;&esp;卧房里，子苓瘫坐在牙床前，两行泪珠汇在小巧精致的下巴，一颗颗砸在横于膝头的褥单。褥单被拧成了绳，一旁还歪着个绣墩，想必这两样就是轻生的工具了。

&esp;&esp;太监福全和福谦也在，帮她顺气、揉脖子，哽咽着低声宽慰：“子苓姐，怎么着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啊。”

&esp;&esp;他们六人长年在公主身边当差，感情颇深。

&esp;&esp;叶星辞叹了口气，在她面前蹲下，柔声问：“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？”

&esp;&esp;“将军，眼看就要出关了。”子苓揩去眼泪，坦诚道，“出了重云关，就是昌国，就要与他们迎亲的王爷、官员碰面。再走上十来天，就要进宫了！要是假扮公主的事漏了，不光我一个死，还会株连我的家人。我爹娘肯定活不成了，我小妹才六岁，会被罚入教坊。我早点死了，还不至于连累他们。”

&esp;&esp;“你想得还挺多。”叶星辞无奈一笑，在她肩上拍了拍，“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，凡事往好处想，也许过几天就有公主的消息了。”

&esp;&esp;子苓被拍得浑身一震，跪地道：“我万万不敢再往前走了！这几天，我愁得茶饭不思。将军是大家公子，可以想得少。而我？我爹娘只是做豆腐的，圣上一皱眉，他们就死了。”

&esp;&esp;叶星辞心头一颤，无言以对。

&esp;&esp;以前常听说，某个宫人犯了错，被不小心打死了，草席子一卷送出宫去。一条鲜活的生命，就这么轻飘飘的散了。此刻，他的手搭在子苓肩上，感觉到她的生命温热而沉重。

&esp;&esp;不能让她继续假扮公主了。一旦半路哭闹起来，或是突发癔症，公主走失的事就败露了。

&esp;&esp;叶星辞扫视其他三个姑娘。仿佛他的目光有千钧之重，她们一下子被压得跪倒，连连摇头，变成三个拨浪鼓。他又看向福全和福谦，他们吓得脸色惨白，迭声道：“我不行。”“我也不行。”

&esp;&esp;如果说有一个人，假扮公主败露了也不会死，那只能是……自己。

&esp;&esp;他缓缓直起身，侧目看向磨得锃亮的大铜镜。镜中人也回望他，长身玉立，俊逸绝伦。太子爷曾玩笑：所有形容美人的话，放在你身上倒也不突兀。如果你是女孩子，我就让你做我的太子妃。

&esp;&esp;他咬咬牙，把心一横，快速解开腰带：“豁出去了！拿一身公主的衣服过来，我试试。”

&esp;&esp;子苓一愣，惊讶得眼泪全憋回去了：“叶小将军，你——”

&esp;&esp;“你不是害怕吗？那就我来。”叶星辞眉头微蹙，洒脱地挥挥手，径自脱下外衣，“快去准备。公主该穿什么，我就穿什么。”

&esp;&esp;很快，他面前摆了一摞衣物。最上面的，是一片水绿的抹胸。他脸色涨红，错开视线，示意子苓把它拿走：“这，这小肚兜我就不穿了，没必要，我只穿外面的。”

&esp;&esp;第8章 少年郎，着红妆

&esp;&esp;子苓抽出一件玳瑁红的大衫，宽袍大袖，上头用金线绣着团团簇簇的牡丹、春桃、石榴花，又拿出同色的马面裙。

&esp;&esp;“公主之前穿得随意，以轻便舒适为主，不过今天不一样。过了重云关，就要见到北昌的人了，要穿得庄重些。”

&esp;&esp;叶星辞咽了一下口水，先飞快地套上裙装，又“哗啦”抖开衣服，披在身上。他奶奶的，居然很合身，肩膀处不宽不窄，冥冥中简直像为他量身做的。

&esp;&esp;子苓扯扯嘴角，干巴巴地赞美：“叶小将军穿着还，还挺合适的哈。”

&esp;&esp;“相当合身了。”“贵气逼人。”其他人也跟着附和，听上去尴尬而怪异。

&esp;&esp;叶星辞大大咧咧地往铜镜前一坐：“不多说了，给我梳头。”

&esp;&esp;四位姑娘开始帮他梳妆，他不忍直视，便闭着眼。他感觉她们在用小刀刮他的眉毛，拆走了他的发冠，仔细梳理。又将他的头发挽成发髻，绷得紧紧的，在上面装饰着什么。

&esp;&esp;他心里一阵阵翻腾，有些难过，他背叛、辜负了这具本该驰骋疆场的男儿身。他的一次疏忽，辱没了叶家绵延百年的将门盛名。都说虎父无犬子，他就是混在虎子里的不中用的狗子。

&esp;&esp;身份上的割裂感，让他眼圈发热，接着被脂粉呛得连打喷嚏：“阿嚏……简单点就好，千万别给我擦脂抹粉，好好的脸搞得像猴屁股似的。”他揉揉鼻子，终于睁开眼，端详镜中判若两人的自己。

&esp;&esp;似乎还好，没有想象中那么糟。

&esp;&esp;她们为他挽了一种清爽的发髻，让他修长的脖颈完全露出。头顶正中，是一顶精致的纯金凤冠，形状宛如翱翔中展开的凤尾。边上各点缀着坠有珍珠、翡翠和绿松石的步摇，他稍微动动脖子，它们就在脑袋旁边打起秋千来。

&esp;&esp;“叶小将军天生肤白，眉目如画，倒也不需要这些。”子苓收起香粉，又打开一个小巧的瓷罐，“不过，唇上涂一点胭脂吧，有画龙点睛之效。”

&esp;&esp;说着，她用小拇指沾了罐中的胭脂膏。那一点殷红凑过来时，叶星辞下意识的躲闪，仿佛那是沾血的刀尖。涂上这东西，他大概就彻底脱离男子汉之列了。他抿了抿嘴唇，随后认命了，任由她将胭脂晕涂在他唇瓣。

&esp;&esp;本就红润的嘴唇，霎时间娇艳如初绽的花瓣。

&esp;&esp;他感觉，自己被由内而外的杀死了一回，而这胭脂就是他灵魂的血。

&esp;&esp;子苓想了想，又将残留着胭脂的小指在他每侧眼尾轻轻一抹，有些像时下齐国流行的桃花妆。

&esp;&esp;叶星辞再度看向铜镜，“呃”的倒吸一口凉气。这雌雄莫辨的家伙是谁？恐怕连亲娘见了都不敢相认！“她”端庄明艳，宛如含苞待放的芍药，因讶异而星眸微瞪、红唇半张，显得很懵。

&esp;&esp;“这他娘的也太……”

&esp;&esp;“还要加一对耳坠，云苓，你去把公主儿时戴的翡翠坠子拿来。”刚脱离苦海的子苓很积极地给他打扮，不像是刚刚还要上吊的人。叶星辞觉得，她肯定在想：哈哈，老娘终于把假扮公主这苦差事交出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