替嫁之将 第20节（2/2）

替嫁之将替嫁之将 第20节

&esp;&esp;“他的确生气了，但也很冷静。”夏小满乏力地倚在桌旁，单手托腮，口吻不慌不忙。

&esp;&esp;“不，我不想留下来。我是男人，不可能一直代替公主。我不想当女人！”叶星辞霍地起身，指着自己身上的装束，凄然一笑，“看看我这副模样，我受够了裙子和胭脂，我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。就连在梦里，我都不敢肆无忌惮地奔跑。”

&esp;&esp;夏小满盯着他，慢慢起身。他沉默半晌，忽而目光一凛，冰冷地喝令：“太子口谕，东宫内率府左内率，加云麾将军叶星辞听命。”

&esp;&esp;叶星辞双肩一震，当即双膝跪地，裙裾飒飒有声：“卑职在！”

&esp;&esp;“本宫待你如手足，你却玩忽职守，私纵公主，陷家国于险地。现命你留在北昌，将功补过，相机行事。”夏小满严厉地复述尹北望的话，旋即语气一柔，“本宫知道，你有抱负，将军建功立业，不见得要在战场。或许，你在异国多出一分力，将来大齐的将士们就少流一滴血。今后，你我之间，由夏小满从中联络。他的话，就是我的话，望你不要再次辜负我的信任。”

&esp;&esp;叶星辞抿紧嘴唇，眸中的迷茫和抗拒暂时被一腔赤诚驱散。既然是命令，那就必须遵循，况且丢失公主错在自己，又担系着于章远他们的性命。

&esp;&esp;他把心一横，倏地抬头，拱手接令：“谨遵太子钧旨，星辞万死不辞，誓死效忠殿下。”

&esp;&esp;夏小满弯起嘴角，点了点头：“再说一遍。”

&esp;&esp;“誓死效忠殿下。”

&esp;&esp;“再说一遍！”

&esp;&esp;“誓死效忠殿下！”高呼过后，叶星辞已是热泪盈眶，忽然脱力地跪坐在地。一句话重复三遍，就短暂地成为了某种信仰。在这股冲上头的热血退去前，他可以为尹北望做任何事，哪怕去死。

&esp;&esp;“一言既出，金玉不移。”夏小满坐回凳子，“你也坐啊。现在，我把后面的计划告诉你，你替公主做下去。”

&esp;&esp;“好。”叶星辞艰涩地点点头，眼神仍然困惑，感觉身处弥漫的大雾之中，前路不清，“对了，我昨天接到旨意。小皇帝和老太后要我，不，是要公主改嫁，从三个皇叔里选。我有点搞不清楚状况……”

&esp;&esp;“殿下早就猜到了。”夏小满毫不惊讶，从容一笑，“那么，你可以开始挑选夫君了。”

&esp;&esp;“这就是计划？”叶星辞眉梢一跳，看见眼前的太监露出小狐狸似的微笑。

&esp;&esp;“没错。”夏小满眼珠左右一瞄，将声音压得极轻，说出计划的核心，“慢慢选，不着急。在瑞王和庆王之间暧昧，坐看他们兄弟阋墙、同室操戈。具体选谁为夫，我以后再告诉你，太子还没决定。”

&esp;&esp;也就是说，自己真的要改嫁？叶星辞惊恐地张了张嘴，低声问：“那宁王呢？”

&esp;&esp;“楚逸之吗？他不要紧，先如常交往就好。”夏小满有条不紊道。

&esp;&esp;“我做不到。”叶星辞微微蹙眉，方才的热血倏然转凉，“疏不间亲。人家兄弟好好的，我去挑拨离间？这太卑鄙，太无耻了。当然，我不是说咱太子爷卑鄙。”

&esp;&esp;“好好的？哈！”夏小满仰头发出短促的嗤笑，上身软软地靠在桌旁，仿佛在引逗谁，“他们之间的关系，可一点都不好。十几年前，一度闹到要决斗的地步。”

&esp;&esp;叶星辞轻哼一声，不卑不亢道：“未来，他们还要决斗多少次我不管。哪怕牙都掉没了，拿牙床子互啃，我也不在乎。但是，不能是因为我。我堂堂七尺男儿，一口唾沫一个钉，我会奉命留下、改嫁，可不干暗室亏心的事。”

&esp;&esp;“我有说，让你挑拨是非、加害他们吗？他们可不是傻乎乎的斗鸡，你从中挑唆几句，让他们互啄几下，就斗开了。胡乱挑拨，反倒惹人怀疑。”夏小满上身越过桌面，直勾勾地盯过来，“你现在要做的，是拖延时间，然后隔岸观火。”

&esp;&esp;“我不想放火。”叶星辞仍不愿被夹在两个男人中间，虚与委蛇。

&esp;&esp;“火已经烧起来了，不是你放的。”夏小满狡狯地弯起双眼，“在老皇帝咽气的那一刻，火苗就已经窜起来了，他们都想做摄政王。”

&esp;&esp;“既然如此，那让他们去斗好了。”叶星辞满不在乎道，拔下簪子搔了搔发丝深处，又熟练地插回发间，“我闭门不出，然后咬着牙嫁给太子要我嫁的那个。”

&esp;&esp;“我的叶大人，你还没明白吗？”夏小满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，忍俊不禁，“你不可能置身其外。因为，这两个人谁娶了你，谁的摄政王之位就十拿九稳。”

&esp;&esp;这点，叶星辞早在灵泉寺就想明白了，“我知道，他们都想要那笔嫁妆。结交权贵、笼络人心搞党争，每一步都踩在白花花的银子上。”

&esp;&esp;第40章 王爷？穷小子！

&esp;&esp;“不只图嫁妆，还图你的身份。你是来做什么的？”夏小满从朴素的布衣袖口抽出一条锦帕，擦拭自己沾了尘土的眼角。

&esp;&esp;“保护公主，不……来和亲。”

&esp;&esp;“你，就是止戈。”夏小满用缺乏睡眠的微红眼眸盯着叶星辞，“北昌所有被战火所累的百姓都相信，你所过之处，刀枪入库、马放南山。被鲜血浸染的大地，会重新开出花儿来。你是他们的盼头，而谁娶了你，谁就是新的盼头。众望所归，方可摄政监国。”

&esp;&esp;如迷雾中刺入一缕金光，叶星辞豁然开朗。自己真笨，早该想到这一层的。他垂眸沉思，还是不想卷入、放大楚家的夺权之争。

&esp;&esp;“可是，一旦成了亲，我是男人的事恐怕就瞒不住了。到那时候……”

&esp;&esp;“他们也只能认了，而且绝不会对外宣扬，他们还需要你的身份来为仕途增光。”看出他还在犹豫，夏小满莞尔一笑：“叶小将军，假如你随太子爷远征，他命你带队埋伏敌军，你会拒绝吗？”

&esp;&esp;“当然不。”叶星辞干脆道。

&esp;&esp;“若他叫你全歼敌军？”

&esp;&esp;“自然奉命。”

&esp;&esp;“眼下也一样。”夏小满热络地握住叶星辞放在桌面的拳头，“这里，就是你的战场。如殿下所说，你在异国多出一分力，将来大齐的将士们就少流一滴血。要知道，兵不厌诈。”

&esp;&esp;兵不厌诈……叶星辞心头一跳，起身拂开对方的手，走向门口。他猛然拉开房门，来到屋外的柱廊，凭栏远眺。从湖面掠过的风倏地卷入胸臆之间，他深吸一口气，感觉自己像这阵误入密室的清风，从此困死，再也出不去了。

&esp;&esp;可是，倘若时光倒流，回到公主逃婚的那一夜，他或许不会拦住她。她刺杀昌帝，就要卷入阋墙之争，成为棋子。不杀昌帝，就要在一个老男人身上耗尽韶华。左右都是死胡同，唯有破墙而出。

&esp;&esp;“叶小将军，方才我对你说的话，你绝不可对第三个人说。”夏小满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，将双手搭在护栏上，“你家里那边，殿下会去安抚，说你暂时留在这陪伴公主。于章远他们四个，就留在你身边继续效力。至于寻找公主的事，你不用再操心。”

&esp;&esp;正午炽烈的阳光劈在脸上，叶星辞双眸微眯，喃喃地问：“为什么，殿下要做出这样的谋划？”

&esp;&esp;“殿下说，既然妹妹出嫁已是事实，不可更改，不如让利益最大化。”夏小满平静乃至冷酷地说道，“她是万金之躯，那就把丢出去的金子磨成刀，狠狠扎在敌人的心口。”

&esp;&esp;“这对公主，对一个少女而言，太残忍了。”叶星辞十指紧抠护栏的朱漆。

&esp;&esp;“叶小将军，千万别认为殿下无情。”夏小满眉头微蹙，显然不满他的质疑，语气却依然柔和，“你不是他，不懂他的难处。”

&esp;&esp;“你懂？”

&esp;&esp;“你在东宫值夜时，是守在殿外。而我，是守在他的床边。我能听见他的梦呓，也知道他睡得多不安稳。”夏小满的眼神柔情似水，忽然一凛，指着远处的湖畔步道，“有人来找你了，他是哪个？”

&esp;&esp;叶星辞盯着枝叶间若隐若现的身影，很快认出对方：“四爷，庆王。”

&esp;&esp;“去装扮一下吧，换身鲜艳点的。他邀你出去，送你东西，都别拒绝。”夏小满笑眯眯地瞥向叶星辞，抓住攀腿而上的松鼠揣进怀里，“九万里风休住兮，铁骑吹取雁鸣山。也许，殿下名讳中的宏愿，就寄托在你身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