替嫁之将 第67节(2/2)
替嫁之将替嫁之将 第67节
&esp;&esp;叶星辞握着肉包子,静静地听着男人慷慨陈词,感觉对方如明珠美玉般晕开光芒。新政难推,太子爷也想改制,多征地主豪绅的税,减轻百姓负担,充实国库。选在俞贵妃的兄弟任知府的地方试行,对方却暗中伙同乡绅士族百般阻挠。一年了,一点水花都没有。
&esp;&esp;夏小满说,太子为国操劳,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。有一回,他为太子梳头,在后脑发现一根白发。他心疼不已,说该呈给圣上看看,太子却说:父皇心不心疼我,不是一根头发丝能左右的,我还是别去碍他的眼了,专心把事做好。
&esp;&esp;“李青禾做过知县,对底下的事门清,他去推行最合适。”楚翊搅了搅碗里的稀粥,喝了一口,仿佛品到民生多艰,冷冷地抬眸,“不像有的高官,都说不清一亩地能产多少粮食,连鱼鳞册都看不懂。而且,办好了这件事,李青禾在户部就能站稳脚跟,没人能把他排挤出去。相当于,我在庆王舅舅的眼皮底下,安了自己的人。而且,袁大人也是支持我的。不然,他不会把李青禾安排在户部。”
&esp;&esp;叶星辞看着楚翊深计远虑,步线行针般朝摄政王的目标进发,深深折服于他的智谋和韧劲。楚翊不想做什么放浪不羁的有个性的人,只想踩着挚友的足迹走下去,成为对方的影子。他活着,恒辰太子虽死犹生。
&esp;&esp;藏器待时,楚翊这大器已然藏不住了。这样的人中龙凤,实在不该屈居地铺。想到这,叶星辞放下肉包子,一把攥住楚翊的手腕,目光热切道:“逸之哥哥,夜里来床上睡吧。”
&esp;&esp;方才还慷慨激昂的男人登时慌了神,包子馅都吓掉了,“别闹,怎么突然扯到这些。我就喜欢睡在你下面,我是指,床下。”
&esp;&esp;“你去翠屏府,也带着兄弟我吧。”叶星辞摇着对方的胳膊,闪着清凌凌的眼眸央求,“我就给你当个仆从。”
&esp;&esp;“天寒地冻的,何苦奔波。”楚翊笑吟吟地拒绝,但表情俨然同意了。
&esp;&esp;这一去,恐怕要在外过年,突然长时间与“王妃”分离,他也不习惯,何况这小子是个不错的帮手。可嘴上却故意逗弄对方:“你可是王妃啊,怎么能随便抛头露面,就在家好好待着吧。”
&esp;&esp;“雪球儿都待胖了。”
&esp;&esp;“别扯雪球儿,没准人家不喜欢长途跋涉。”
&esp;&esp;“别把我困在深宅大院里,太可怕了。我是男人,我不要过这样的生活。”叶星辞有些惶然地吐露心声。
&esp;&esp;这样的日子,让他想起了娘。娘在过门之后,整整十八年没再迈出叶府的大门。哪怕是上元,中秋这样的佳节,想上街看看热闹,都不被主母允许。娘说,她知道院子里每块石头的模样,天天盯着,都数遍了。
&esp;&esp;“带我去吧,求求你了。”叶星辞先软后硬,梗着脖子,目光逐渐锐利生寒,“你不带我,我就自己去抓水贼。反正,休想把我关在家里。我是鹰,不是鸟!你这王府的高墙,老子嗖一下就能翻出去。不像某人,翻尼姑庵的墙还得助跑。”
&esp;&esp;提起往事,楚翊哈哈大笑,情不自禁捏捏他的脸蛋:“抽空打点一下行囊吧。”
&esp;&esp;这个暧昧的动作,令二人俱是一愣。楚翊尴尬地错开视线,讪讪地解释:“兄弟,别误会。我手上有油,用你的脸擦擦。”
&esp;&esp;叶星辞顽皮道:“我看你嘴上也有油,也擦擦?”望着对方落荒而逃的背影,他嗤笑一声,对着桌上的早点风卷残云。
&esp;&esp;
&esp;&esp;“瞧你这屁股圆的,肚子也胖了。”叶星辞怜爱地抚摸着眼前的雪白躯体和浓密秀鬃,牵着雪球儿离开马棚,“该锻炼啦,出远门去喽!”
&esp;&esp;朔风凛凛,雪球儿兴奋地喷着响鼻,鼻息与主人呼出的白气交织在一起,鞍下挂着的长枪寒光闪烁。
&esp;&esp;叶星辞一身飒爽的男装打扮,青丝以玉簪半束,身披娘亲做的貂裘斗篷,牵马经过为他们送行的仆人。数十道目光凝聚在他身上,他友好地微笑,抬起握着马鞭的右手跟大家道别,舒展的面庞在冷冽的阳光中显出白玉般的细腻润泽。
&esp;&esp;“王妃穿男装真英气,把王爷都盖过去了。”婢女们笑着窃窃私语。
&esp;&esp;“但知道的人,还是能看出她是女儿身。齿白唇红,眉目如画。”
&esp;&esp;可真会分析啊,有我的遗风,楚翊暗想。当初我就是这么琢磨,把自己给绕进去了,看男硬说女。
&esp;&esp;一行人到了后门,门外车驾早已备好。楚翊将管家王喜带到一旁,低声交代家里的事:“派永贵到崇陵,给我三哥送点木炭和御寒衣物。快到腊月了,山里冷,能冻死人。三哥的家眷,也送两车炭,再送些银钱粮油。我年前不一定回得来,家里全靠你料理了。”
&esp;&esp;王喜有点犯难,忧心道:“王爷,别人避之不及,你却这么照顾他们。传到皇上耳朵里,恐怕犯忌。”
&esp;&esp;“没办法。”楚翊嘴边重重地叹出一团白气,“三哥那么多姬妾,生一堆孩子,不接济怎么过冬。”
&esp;&esp;王喜也跟着叹息,搔了搔斑白的鬓角,说自己安排人去办。
&esp;&esp;“有官员来送年礼,回礼就从我成亲收到的贺礼中挑。对照着礼单,别‘物归原主’闹了笑话。”楚翊看着管家不住点动的脑袋,凝眉想了想,“宫里有什么风声,你多跟从前那些老朋友们打听着。最近老太后身子骨不大好,一旦有变故,立即通知我。”
&esp;&esp;“王爷慢走——路上小心——早点回来——”
&esp;&esp;在仆人们的声声道别中,一行人轻装简从,冒着寒风离开宁王府,到下一条街接上李青禾,而后奔南门出城。叶星辞带着四个属下,楚翊则带了自己的贴心长辈四舅,和忠心护卫罗雨。
&esp;&esp;于章远四人乘一车,轮流做车夫。楚翊和陈为,李青禾同乘,罗雨驾车。唯独叶星辞不畏寒冬,傲然跨坐马背。他不喜乘车。当初来顺都,他穿戴公主的服饰,终日困坐马车,仿佛憋在棺材里透不过气。自那以后,他就反感乘车。
&esp;&esp;昨天,他让于章远寄信给家里,将出远门的事说了,并请家人替自己给宫里的朋友们报个平安。这样,夏小满知道他们不在,就不会再千里迢迢而来。
&esp;&esp;夏小满曾叮嘱,若非十万火急,万勿直接以公主的口吻寄信给太子,因为信函有可能直接呈在皇上或皇后面前,露出破绽。现在,太子会偶尔伪造公主的笔迹,写家书给皇后看,讲述婚后生活——夫妻恩爱,举案齐眉。
&esp;&esp;一想到太子为了让缠绵病榻的皇后欣慰,绞尽脑汁地编造“妹妹”的生活,叶星辞就心生凄凉。
&esp;&esp;马蹄“咯吱”地踏着压实的雪道,叶星辞看着自己呼出的一片片白气,感觉胸臆间的烦恼也都散在空中了。
&esp;&esp;寒风灌进斗篷,在背后鼓动,变幻着风的形状。头顶,是低巡的野鸟,冷蓝的苍穹,真自由啊!
&esp;&esp;“啊哈——”他快活地长啸一声,惊得满树麻雀飞遁。他的“夫君”慌忙探头,忧心地望着他。他耸耸肩,示意自己没事。
&esp;&esp;“我还以为你中箭了。”楚翊埋怨地瞪来一眼。
&esp;&esp;叶星辞顽劣一笑,紧接着心里一酸,笑也倏然淡了。楚翊追随的那束光,那颗星,就是中箭而亡。所以,他才会脱口而出“中箭”。沉淀在一个人心底至深处的恐惧,会随着些微摇晃而浮起。
&esp;&esp;第122章 好兄弟要一起嘘嘘
&esp;&esp;“李大人,尊夫人的身体好多了?”叶星辞看着帘布卷起的车窗问。
&esp;&esp;“托王爷王妃的福,几乎好利索了。”李青禾闪出半张笑脸,温厚朴实,写满了感激,“家里还雇了一个家丁和一个侍女照看着,日子越来越好了。”
&esp;&esp;楚翊也开口:“快过年了,本不该折腾你这一趟,可是机不可失。试行新政,有信心吗?”
&esp;&esp;“有。”李青禾干脆地点头,神情坚毅,“这是利国利民的事,将丁银并入田赋,地多者税多,地少者税少,农民的负担轻了,也敢多生孩子了。地主豪绅势必反对,但下官必定竭尽全力,将新政试行下去,以报王爷知遇之恩!”
&esp;&esp;楚翊会心一笑,目光灼灼地望着他:“知遇你的是朝廷,给你俸禄的也是朝廷,我们只是刚好志同道合。我做得对,你支持我。我做得不好,你要批评指正我。不辨是非一股脑的拥护,那叫朋党。”
&esp;&esp;李青禾拱了拱手,黝黑刚毅的农民般的面孔浮起动容,愈发钦佩这位年轻的亲王。叶星辞默然旁听,也感到触动。楚翊真的像兄长,教会他许多。最疼爱他的四哥,教他更多的则是拳脚枪剑。
&esp;&esp;鸟随鸾凤飞腾远。自己这只小鸟,追随楚翊这只大鸟左右,也算受益匪浅。有一说一,这小子的“鸟”也确实大。
&esp;&esp;车轮辘辘,楚翊在轻轻的颠簸中,对李青禾坦诚道:“我也有私心。我让你试行新政的事,皇上和吴大学士知道,别人都不知,我四哥也不知,还以为你是想巴结我,才来跟着剿贼。现在,庆王视我为眼中钉,我不想让他误了家国大事。我不愿恶意揣测他,但不得不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