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水满塘 第67节（2/2）

春水满塘春水满塘 第67节

&esp;&esp;他笑着拍拍卢湛的肩：“裴少卿那儿瞒不过你就如实招，但桃儿那边嘴得缝死了，你要连她都瞒不过，就让裴少卿给你开个方，治治脑子吧。”

&esp;&esp;“不行，大人那边得算我的。他不会为难我，若是你就未必了……”

&esp;&esp;卢湛知道裴晏和云英一样本就不太喜欢秦攸，再加上先前凿堤的事是秦攸一个人扛下来的，这要再坏了裴晏的事，难保不会新仇旧恨一起算。

&esp;&esp;“人家都是抢着领功，你倒跟我抢着领罚。行，大人那边算你的，桃儿那边算我的。”秦攸笑起来，脸一拉，又肃然道，“这可没得商量了啊。”

&esp;&esp;卢湛点点头，“行。”

&esp;&esp;竹苑内的嘶嚎由高转低，声嘶力也竭。

&esp;&esp;晚香坐在高几上，双腿分开，云英站在她身后架着她的胳膊，焦急地探身看着前面。裙摆掀起搭在腿根，刚好挡住视线，半晌没个动静。

&esp;&esp;眼看晚香已经快没力气了，云英忍不住催道：“还没出来吗？你到底行不行？”

&esp;&esp;裴晏横了她一眼，“你真当我是稳婆？”

&esp;&esp;云英又急又气，但眼下不是吵架的时候，只得咬唇收声。她右手一直用力摁着晚香胸前的伤，早已支撑不住开始发颤。

&esp;&esp;裴晏跪坐在地上，向下摁压着晚香的肚子，温声让她再用些劲，无奈她方才受惊又受伤，实在没了力气。

&esp;&esp;若真有老道的稳婆在，兴许也还有别的法子，只可惜遇上他这个纸上谈兵的生手……只能赌一把天意了。

&esp;&esp;裴晏拿起一旁的铰刀，在油灯上烤了会儿，伸向裙摆下，定了定神，“你让她咬住布巾。”

&esp;&esp;云英老实照做，紧抿唇别开头，却又忍不住转眸看过去。

&esp;&esp;鲜血滴淌到地上，裴晏双手浸入热水盆里漂洗干净，屏气伸入血肉模糊的牝户内，摸索一番，眉眼骤惊。

&esp;&esp;“怎么了？”

&esp;&esp;“腿先出来……”

&esp;&esp;“所以呢？”

&esp;&esp;裴晏轻轻向外拽了两下，晚香的身子随之猛颤，齿颊咬紧，飞崩出半颗牙。

&esp;&esp;他在敛房跟着老仵作剖过一次遗腹子，也见过孩子的头卡在身体里一尸两命的尸身。老仵作说，妊妇生产，若是头胎遇上寤生，那就是半截身子进了阎王殿，能活一个都是赚的。

&esp;&esp;裴晏闭上眼，紧抿双唇，“选一个。”

&esp;&esp;云英瞬间了然，果断拒绝：“出不来那就是一团肉，有什么好选的！”

&esp;&esp;晚香气若游丝地哀求道：“不……裴大人，你救救他……”

&esp;&esp;云英打断她，“它活你就得死！不行。”

&esp;&esp;裴晏叹声：“孩子机会大一点……”

&esp;&esp;云英愕然瞪他，眼尾赤红，坚定地重复一遍：“不行！”

&esp;&esp;晚香挣扎着想求裴晏，却连头都抬不起来，她只能仰在云英肩上，双眼模糊地睁着，用几近听不见的气声叨念着，“娘子，我求你……不要伤害我的孩子……娘子……”

&esp;&esp;裴晏屏气，双手抽出来，拿起放在一旁的柳叶刀，替她们做了决定。

&esp;&esp;“她不能动，否则，难保不伤到孩子。”

&esp;&esp;“裴晏！！”

&esp;&esp;裴晏抬头看着她，虽不忍心，但也无可奈何：“要么一尸两命，要么赌一赌这孩子的命够不够硬，选一个。”

&esp;&esp;云英闭上眼，右手抬起捂住晚香的眼睛，另只手抽出一根袖箭，抵上晚香的咽喉。

&esp;&esp;“我不会让你白死的。”她轻声说着，看了眼裴晏，裴晏微微颔首。

&esp;&esp;袖箭插进去，颈口鲜血入注，泊泊淌出一条河，为那腹中的胎儿冲开一道狭窄的生门。

&esp;&esp;怀里的人如泄了气的皮囊，迅速瘫软倒下，云英低头吸了吸鼻子，顿觉四周太过安静了。

&esp;&esp;她看向裴晏，语气如静水：“死的？”

&esp;&esp;裴晏没应声，贴耳听着婴孩心脉，嘴对嘴吸出几口秽物，不甘心地将其倒过来拍了一会儿。

&esp;&esp;婴孩手脚一抖，呜咽了一下，这才微弱地哭出声来。

&esp;&esp;裴晏总算松了口气，将孩子递给云英。她下意识在身上抹了两下，想擦干净手上的血，可惜她身上也没哪处是干净的。

&esp;&esp;云英凄笑着握住晚香的手贴上孩子的脸，柔声道，“你看，真的是囡囡……”

&esp;&esp;一命换一命，这算是赚了吗？

&esp;&esp;可赚了什么呢？命不由己的女人，换出个身世暧昧的女婴，也不知能活多久，哪怕侥幸活下来，十余年后也难保不会如今日这般重来一回。

&esp;&esp;裴晏想来忧悒，俯身替晚香理好遗容，盖上衣衫，可一抬头，一道银光抵上了胸口。

&esp;&esp;方才的垂泪观音瞬间换作了冷面判官，令他心口一紧。

&esp;&esp;“让你的人都退出去，叫李规来。”

&esp;&esp;卢湛随秦攸去水门边处理好祝四的尸体才折回竹苑，院中却只见李规抱着婴孩颓然而立，神情恍惚。

&esp;&esp;一旁守着的曹敦见他们回来了赶紧上前，“你们可算回来了。”

&esp;&esp;秦攸蹙眉道：“出什么事了？大人呢？”

&esp;&esp;“那云娘子挟持了大人，朝着南门那边去了。”